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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四章 懇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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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杜一溪用靈氣卷入城中的, 是一個青年樣貌的男修,長相周正, 面容間卻多有冷漠。

便是被靈氣扔著倒在了地上, 那男修也面不改色,只看了曲杖老人和他身前地面上的血跡一眼,便爬了起來,還沒忘了拍拍袖袍上沾到的塵土。

“東海九鼎島姚望南,見過前輩。”那男修對杜一溪畢恭畢敬行了一禮, 而後不待人問, 便接著開口道:“家師關元亮,來南合這十多年,沈迷吃喝,已不做正事多年。對外事務, 皆由在下負責。方才在外恰聽到前輩說起近期修仙界有弟子失蹤, 在下願以性命擔保, 必是與我師父與師妹無關的。”

男修頂著張冰塊臉,說起話來卻是客客氣氣。

元昭陽她們與鹿路有過接觸的, 一聽便知道這人便是那曲杖老人的大弟子。林棉棉站得離杜一溪近, 自是輕聲與其略作解釋。

在此期間,姚望南一直恭敬作揖,不曾因對方的態度而有半分怠慢。

倒是倒在地上的曲杖老人, 也不知想到了什麽, 竟是連連嘆了好幾聲氣。

姚望南不過一個金丹修士, 便是肯以性命做保, 這裏頭的事情,又哪裏是輕輕松松就能被他幾句保下的呢。

杜一溪聽了林棉棉簡單幾句,心中也有了些計較,便開口問向那九鼎島的兩人:“那小鹿呢?”

之前她神識掃城,可沒看到那只嗅覺靈敏的小鹿。

曲杖老人緩緩擡頭,正對上自家大弟子冷漠的目光,又是一聲重嘆,便扯下脖間系著的平安扣,一並丟與了姚望南。

姚望南也不推脫,接下平安扣,雙手捧著便往杜一溪身邊一遞,懇切道:“煩請前輩助我。”

曲杖老人半死不活,連丹田都已經被毀,便是有靈石,也聚不起靈氣,只能將東西交給姚望南打開。而曲杖老人未死,東西上頭的神識還在,姚望南也只能請求杜一溪的幫助。

杜一溪並未拿喬,也沒有乘人之危,取來自看,只擡手結印,抹了那平安扣上曲杖老人的神識。

話說那曲杖老人關元亮,在姚望南向著杜一溪開口時,便緊閉了雙目,準備承受神識被抹的反噬。

不曾想,杜一溪並未粗暴地直接將神識抹去,而是費了功夫結了護印,方才抹去了平安扣上的神識,並未傷曲杖老人分毫。

曲杖老人心中五味雜陳,卻是無顏再擡頭看面前數人。

被姚望南從芥子空間中放出來的小鹿,淚眼模糊,一落地就見著了一大圈人,腦袋好一陣懵才看到不遠處地上的一大片鮮紅,滾落了兩大滴淚珠,視線稍清明便發現了趴在廢墟裏的曲杖老人,頓時嚶嚶地哭著跑了過去。

明明站在小鹿邊上,卻被完美忽略過去了的姚望南,面色不改,挺直的腰背,卻是顯出了幾分孤寂。

曲杖老人的身側被小鹿的毛腦袋小心翼翼地拱來拱去,還伴著如瀑布一般的眼淚攻勢。衣袍瞬間濕了大半的曲杖老人,心中也是又欣慰又擔心。

怎麽就臨死收了個怎麽蠢的弟子呢,看看大弟子,一來就知道現在什麽情況,主導全局的是什麽人,該怎麽做才是最好的。這個小弟子呢……兩眼珠子那麽大那麽亮,都是裝飾吧?怎麽就看到自己這麽個老弱殘了呢。

想雖是如此想,曲杖老人終還是忍不住擡手輕輕摸了摸小鹿的腦袋,催促道:“師父沒事,站去你師兄那處吧。”

以大弟子的聰明,自保之餘,總還能帶上一只小鹿吧。

曲杖老人想著,擡頭望向大弟子,兩人恰四目相對,姚望南毫無情緒地挪開了目光。曲杖老人驟然心中一沈。

鹿路聽著曲杖老人的話,迅速地把已經哭濕的臉在曲杖老人的衣袍上擦了兩下,擡頭回望。

大師兄,餅子姐姐,丹

藥姐姐……

還有那身上威壓比師父還盛的女修,小鹿低頭看了一眼半躺在血泊中的師父,似乎猜到了一些。

杜一溪尋小鹿來,本就是聽林棉棉提到那小鹿時,說出的純真善良,雖然並不覺得林棉棉看人很準,但是元昭陽並未反對這說法。杜一溪覺得,比起什麽都不願意說的曲杖老人和似乎很配合但是未必會說真話的姚望南,或許那小鹿會是個突破口也說不定。

不過這小鹿,果然是……總要嚶嚶嚶地哭個不停啊。

杜一溪本想打斷那師徒情深的二人,然而曲杖老人卻是先一步開口勸了。杜一溪還沒來得及問什麽,就見那小鹿嚶嚶嚶地哭著跑了過來,在靠近自己身前的地方停下來,砰咚一聲,便跪了下來。

本就在五行宗位高權重的杜一溪倒是還好,站在杜一溪身邊的林棉棉卻是被驚得連往一旁走了兩步,一不留神就靠得那八風島和七弦島的兩人有些近了。

本站在曲杖老人身邊的元昭陽眉頭一皺,不急不緩地慢慢走到林棉棉身邊,拉著人的手,將她引到了與那兩人隔著個杜一溪的另一邊。

就在兩人動作之時,跪在杜一溪身前的小鹿卻是哽咽著開口了。

“求求仙人,放過我的師父吧。”小鹿努力咽下哭意與淚水,卻是不提防地打了個哭嗝,才能開口繼續說下去,“請仙人看在我……看在我沒有幫他們攔下那馬車,放過我的師父吧……”

杜一溪在小鹿開口時,便感覺到了她的確是有些單純,同是修仙者了,誰還開口就叫仙人。眼力勁兒也差……她的師父哪裏是自己打傷的……

只是,杜一溪內心的吐槽,卻在小鹿打完哭嗝,說出後半句時,戛然而止。

在場者,除了那個晚來的大師兄,其他人都聽明白了,或是猜到了小鹿話裏的意思。

頓時,華光中和薛建白看向小鹿的目光就控制不住地顯出了狠厲。

杜一溪似有所感,一眼望去,那二人卻是不敢與化神修士對上,又蔫蔫地低了頭。

倒在地上的曲杖老人亦是神色莫名,只是回想起他尋到小鹿時,小鹿說的那些話,又覺得,早有痕跡。

這個弟子啊,曲杖老人搖搖頭,苦笑了一下。

“小姐姐……”鹿路見那威壓最盛的女修不說話,跪著斜了斜身子,看向了元昭陽,“他們用的破靈粉和我師父無關……我師父以前就說了,身上有破靈粉和填靈粉味道的,都不是好人。我聞到了小姐姐們的味道,但是沒和他們說,我們真的是好人……”

之前鹿路說出馬車時,元昭陽心中微驚,卻是信了鹿路的。

倒是沒想到,明明已經做了那麽多的措施,瞞過了陣法和修士,還是瞞不過鹿路的嗅覺……

只是,驚險了一把,卻也說明,至少鹿路是無辜的。

可是曲杖老人……

一直有機會將事情好好講清楚,卻總不肯開口的曲杖老人,真的是無辜的嗎?

杜一溪與元昭陽有著同樣的懷疑。

“我們自東海來,出東海時,師父身上有百包破靈粉。四地隔絕後,師父分給了我五十包。”姚望南看得出她們對鹿路的話,只信了一半,於是從儲物袋中掏了兩個玉盒,放在了鹿路身邊,半打開了盒蓋,“五十包破靈粉,對應的五十包填靈粉解藥。”

“姚望南……”華光中忍不住地語帶脅意開口叫了姚望南的名字,自聽到小鹿提到破靈粉,便捏緊了拳頭,此時見姚望南東西都拿了出來,如何不知他們這是要全力博取五行宗的信任了。可是,可是東海,九島,他們……

姚望南聞言,都沒停頓地,直接走到了曲杖老人的身邊,開始解他腰帶上的玉金鎖儲物袋。

“關……關師兄……”薛建白不敢出聲威脅,只

是帶著些懇求的意味喊著曲杖老人。

蠢貨……

曲杖老人如何不知那兩人的意思,只是現在,兩個弟子一個下跪,一個交底,都是為了自己三人的一條生路。

東海再如何,九島又如何,便是九鼎島……曲杖老人心中不動。

總歸這破靈殺人奪寶的齷齪事兒,九鼎島的人是幹不出的。

破靈粉雖幹系重大,但是只要隱著那事不說,破靈粉也不過一件類似攻擊法寶之物,最多效果太好了些。

這東西,只要不用來害人,擁有總不是什麽罪過。

曲杖老人已經無意幫那幫人隱瞞。至於那幫人最後會不會受不住拷問,將那後頭的秘密說出來,也不是曲杖老人可以控制的了。

九鼎島幫八島擦屁股多年,突然可以不管他們了,曲杖老人縱然破了丹田,也感到了一絲暢快。

曲杖老人任由姚望南取下自己腰間的玉金鎖,交與杜一溪抹去神識,而後看著他從裏頭取出了兩個與前頭一般模樣的玉盒,放在了地上。

四個玉盒並排而放,打開盒蓋,裏面各有五十個紙包。

杜一溪看向姚望南:“曲杖老人只有一百包破靈粉,不過是你一人之言。”

姚望南點頭:“前輩說的對。”

說罷,姚望南拿下自己腰間的儲物袋,又取了手上的儲物戒指,低頭看向鹿路,擡手摘了鹿路頸間的綠石墜子,合著之前曲杖老人身上的平安扣和玉金鎖,一並捧在自己手中,遞向杜一溪,恭敬道:“我們沒有辦法證明我們沒有用過破靈粉,但是我們願意展現我們的誠意,這些是我們身上所有的東西,前輩可查我們並無瞞下的破靈粉。另外,我自願接受搜魂之術,來證明我們師徒三人的清白。我們手上的破靈粉,最多只可破金丹修士之靈,師父已經元嬰期,破靈粉於他並非必須之物。師妹不過入門一年,才練氣初期,都近不了金丹修士之身,又天性純良,之前那馬車之事我雖聽不明白,但是想來各位心中已有判斷。若是我們要用破靈粉害人,自然是我為首選出手之人。”

杜一溪閉口不言。

姚望南又道:“況且,搜我之魂,便能知曉,我們只有一百包破靈粉,是真是假。”

搜魂之術,對修士的損傷不小。修為越高的修士,被搜魂受到的傷害就越大。以姚望南這般修為,便是杜一溪再小心,怕是也得損了他的神識根基……

杜一溪細看著面前說話的男修,沒說信,也沒說要動手,只是問道:“既然你們師徒三人,與近期各宗弟子失蹤之事都無關,那麽為什麽你的師父什麽都不願意說呢?”

一語既出,東海眾人,除了小鹿和姚望南以外,皆是心頭一緊。

“因為,這裏頭涉及到一個秘密。”姚望南看向杜一溪,“前輩可是五行宗杜宗主?”

杜一溪點點頭。

其實姚望南也是猜測,鹿路生活簡單,唯一要做的就是去五行宗買吃的,若說能和這些什麽小姐姐有交集,多半她們也是五行宗的修士。五行宗一共兩個化神,其中一個還是男的,杜一溪的身份不難猜。但是得了杜一溪的肯定,姚望南還是心中安穩了不少。

“據聞五行宗的太乙聚元丹效力出眾……”姚望南再次捧起手中諸多儲物之物,“不知我們是否有杜宗主能看上的東西,換與我們一枚太乙聚元丹。”

太乙聚元丹雖是七階丹藥,但是所用四地材料十分繁多覆雜,四地隔絕前還好,隔絕後有些靈植早在幾年前便已是絕品,現在更是有靈石都買不到的好東西,只有大些的宗門還有些藏貨。

姚望南是為何想換太乙聚元丹,在場自是無人不知。

曲杖老人看著常年嫌棄自己的大弟子,心中微暖,到底是散去了些要由九鼎島說出那個秘密的郁悶。

“你可知,不用你告訴我,我只要搜了你的魂,自然也能知道那個秘密。”杜一溪沒有直接就松口。

姚望南點頭:“在下知道。”

“好的。”杜一溪點了點頭,卻是翻手取出一個平凡無奇的小玉瓶,從裏頭倒了一枚丹藥出來,捏在指尖遞向姚望南。

“前輩且慢……”一旁,薛建白突然開口。

華光中一時福至心靈,竟是猜到了薛建白要說什麽,咬了咬牙,也出了聲:“前輩寬厚仁德,我願說出一切所知,還請前輩饒我一次……”

薛建白猶猶豫豫要說出的話被華光中搶了白,此時也不在意元嬰修為的高低,瞪了華光中一眼,飛快道:“前輩,我願意,您想知道什麽,我都願意說,請前輩放過我這一次吧。”

說罷,薛建白又是懊惱,怎的說出的話和華光中說的換湯不換藥,聽起來一點競爭力都沒有……還想要開口再說,卻是被杜一溪擡手止了。

“行了,饒你們是不能饒的。想知道什麽,我一會兒自己搜魂就行了,不勞煩你們開口說。”杜一溪對幾乎已經確定的壞人可沒半點好臉色,見兩人腳步微動,更是不耐煩地扔了兩個陣法,暫時將兩人拘在了其中。

姚望南卻像是沒有聽到杜一溪說搜魂一般,也沒接下杜一溪手中的丹藥,不取報酬,先表了誠意。

曲杖老人心中折磨,垂地的手幾番擡起,卻最終還是頹然垂下,聽著大弟子,一言一語地說著,將破靈粉和後頭的秘密,賣了個幹凈…… 一六六閱讀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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